思安则还有他自己的小心思在里头。仿佛觊觎了一样别人的宝贝,心虚又不由自主。
但做贼总是要被抓的。
思安尚暗窥得惬意,忽而听见那边温行道:“以臣之见,此事还需圣人决断,不知圣人觉得此行应当继续向南,还是折返回东都?”
闹哄哄的厅堂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朝思安投来。温行也好整以暇看着思安,视线掠过思安尚留血痕的脸颊,不轻不重,也没有故意停留,羽毛遇风一样,可一下又让思安想起自己才被人扇过耳光,火辣辣的疼痛又爬上来。
思安被看得害怕,被问得更害怕,奈何现在所有人都看着他,只得接口道:“我……朕……”
奉成一本就不大显的眼缝儿越发眯成一线,目光在温行和抖如筛糠的思安之间来回逡巡,道:“圣人三思,如今赵王殿下下落未明。原来圣驾便是要幸蜀地的,忽然改了路线,未及告知赵王呢。”
是了,赵王俞嵇卿在出逃路上走失,至今尚未寻回。赵王虽然比思安年纪小,但比思安得宠不止百倍,老皇帝早早让他封王开府,而他本人在京中也有势力,甚至一度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宫中宦官也常在老皇帝面前夸赞赵王。
若是赵王还在,这个皇帝肯定不用思安来当。到思安即位,奉成一还想尽办法派人寻找赵王。
可是现下他怎么知道去何处好?自逃命以来,思安都是随着大流,勉强保命而已。
堂中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好像再等思安回答。
奉成一又用那双眼睛瞧他了,这次还加上了一个不知要如何的温行,背后还有一众臣僚均是虎视眈眈。思安仿若顶着千钧,焦急得脸都红起来,慢慢低下头,支支吾吾地“朕……我”了半日。
最终,还是温行轻轻用指节敲击了一下木桌,声音不大,却好像牵着一根线,把众人的神思从思安身上统统召回。
温行道:“既是赵王未曾寻回,自然当另派人继续寻找,怎可让圣人纡尊,为等赵王曝露山野身陷危境。”
奉成一笑着点点头,也道:“成郡王所言不错,奴亦是如此劝圣人。可圣人念及骨肉亲情,绝不肯先舍赵王。”臣僚们纷纷符合。
那边又开始你来我往地论起来,就像方才并没有被打断过,只不过温行和奉成一不再沉默,不时也提上两句。思安如泄了气的皮球,整个身子垮下来。
他也知道这些人并不是真正要在他这里问出什么来,他们从来不曾需要向他问出什么。
当了皇帝,就像已经绑在火上,烈火烹煮或是小火慢炖都逃不了一个结果。
只是他到底还没将自己已是皇帝这事儿在脑袋里遛清,好像自己还是一个旁观者。
飘在半空中的“思安”最终还是要落回原本的“思安”身上,被温行这么一吓,模模糊糊的旁观终是归于清晰明了。
思安再不敢抬头,,一蹴惊醒春秋大梦后,不知来自何处的委屈和迷茫蔓延胸口,堵在嗓子眼里,无处宣泄。
……
天色渐暗,思安最担心的问题不得不拐回“晚上自己能睡在何处”上。
此前思安一直安身在农户家的灶台前。
那天被丽娘赶出来时天色已晚,思安无处可去,还是他们住的这户农户主人家把他带到厨房,又捧了一捆干草让他铺盖。说是厨房,其实也就搭了个草棚,棚顶早因失修漏风。
丽娘娘家也是从叛军厮杀中逃出命的,她家家大业大,带了不少用度财帛,虽一路丢失不少,却还能让丽娘维持与村野乡妇相比截然不同的光鲜亮丽。
思安挪进屋子,丽娘正使唤户主家的女主人打水伺候她洗脸。丽娘眉梢都没抬一抬,妇人看了思安一眼,默不作声低下头。
思安慢慢靠近外间的土炕,那里只铺有一张破席子,早晨思安还被丽娘堵在边上,现下那处是思安今晚最希望安身的所在。
屋里默默无人说话,丽娘终于忍不住,绢帕一把砸向水面,斜飞的水珠沾湿了妇人布满补丁的衣襟。思安也吓了一跳,才沾了炕沿又跳起来。
“滚!”丽娘低声道。
女主人忙收拾东西出去,背影有些佝偻。
思安鼓起了勇气,对丽娘道:“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滚出去!”丽娘又道,显然是十分不高兴了。
思安却不打算就此退缩,梗着脖子道:“近日入秋了,我想留在屋里歇息,夜里能不能别把我锁在外面了。”
丽娘登时火冒三丈,厌恶道:“就凭你还想睡我屋里?”
思安忙摇头:“我、我不是……没有那个意思,只要让我在屋里呆着,夜里我就在外间,哪里也不去,你当、当我不在……或者我给你守着门,我保证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说。”
丽娘闻言有一瞬间神色复杂,总算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瞧思安,点绛的唇瓣抿出一抹笑:“看不出来啊,圣人竟有如此心胸。”
思安语塞。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在得知妻子与别人有染的时像自己这样吧。
但他怎敢把丽娘视作“妻子”。
“可是……凭什么你想守我就要让你守着?你给我滚,再不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丽娘话锋一转,抓起桌上的物件,无论什么胡乱向思安砸去,甚至劳动一双纤纤玉臂抄起了门边的棍子。
思安无法,只得退出来。
灰溜溜走到院里,朝厨房小棚子走,还没走近,就发现两个小内侍已经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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