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见到你时根本不懂你所说的那些高深莫测的话。我……接近你,一遍又一遍重新来过,一再地根据上一天修改着自己的说辞。明知时间的铁律会令你的记忆回到一天伊始的原点,却仍旧希望你能记得一些片段,哪怕只是潜意识里的印象也好,让你更喜欢我。那时候你一个人坐在田垄边不断消瘦下去,袖管空空荡荡地挂在手臂上。我以为你是个孤独的人,我从来不懂……可你并不孤独,我看见你作画时的狂喜……
他声音颤抖,眼眶却干涸——大约因为向日葵是没有泪水的。
“你曾说它们是孤独的,”波夫曼平静地说,头朝向日葵原本的那片田地侧了一侧,“那你是吗?”
希瑟斯的嘴唇被他咬得发白。他看上去还想说出更多的话,但他紧紧地封闭着那个出口,不让它泄露出过于横冲直撞的情感爆发。
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孤独的。”波夫曼说。“直到我遇见了你。”
希瑟斯的头发里的金色在正午的阳光里闪闪发亮。它们原先常伴着青年扬起下巴的动作逸在空气中,现在却无精打采地在他鬓角边垂着。
希瑟斯的手揽上波夫曼的腰,头埋在他的肩上,后背微微起伏着,像是在经历某种轻微的、抑制不住的抖动。
“我是真的……我是真的非常地……” 他说。
当波夫曼的手放到他后背上时,那种轻微的抖动就消失了。
他听见青年从胸腔里发出的声音:“已经过了正午了,波夫曼。”
“你要离开了吗?”
“我陪你在这里等待夕阳的降临。”希瑟斯仿佛劝诱般地说着,不知是对波夫曼还是对自己,“很快,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没有见过战后的夕阳。如果你是计划将它带来作为我的‘忌日礼物’的话,倒也是个别出心裁的主意。”波夫曼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海岛上的夜幕降临的极为迅速。午后的太阳还悬在天上,继续散发着淡薄的光晕,浓墨般的黑色便从天穹的西侧潮水般漫了上来。远处的城市已经被浓重的黑暗吞没,而他们两人所站的这一侧还暂时是大亮的。
当那片黑暗即将蔓延到向日葵花田的上空时,那田地里忽然迸发出一阵极为强烈的火光,整个花田的上空被映得通红;那红晕比黑色泛滥得还要快一些,它们冲撞交织,在交界的一线作了一场无声的战役。继而红色在短暂的胶着后反扑得胜,奔流到黑暗的地界,大肆吞噬着、侵占着,淌到天穹的边边角角。沉没在黑里的云朵也再度归于纯白,并迅速地沾染上这样的暖红色。
然后一切动态归于沉寂。
正是夕阳降临人间的样子。
波夫曼沉醉在这样异常的景色中,直到这时才恍然地下移视线。但先进入他视线的不是希瑟斯的脸,而是那片向日葵花田。
花田里的光芒仍未褪散开。它变得愈来愈刺眼,使得里面的东西变的模模糊糊的。波夫曼想要看清那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只能看见,在那团烈火与鲜血般的光晕里,杂草与花梗隐隐约约地摇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不止那一朵向日葵那光芒被包裹着,好像有更多的向日葵在其后不断出现。
他感到一阵眩晕。
“别一直盯着那里。”他身后青年的手指覆上他的眼睛,“会头晕。”
波夫曼费力地回忆起那些已被希瑟斯不甚完美的魔法屏蔽的片段。“夕阳……夕阳对于你来说——象征着什么?”
“我们在晨曦中诞生,身负祝福,永远面朝阳光,在黑暗时休憩。”希瑟斯说。“我们一族里有着这样的传说:‘当夕阳下落人间时,我们即将不复存在。’不过你大概也能猜到,那不过是一句流传下来的古话而已,夕阳当然是不会杀死任何人的。”
“这就是有关夕阳的全部?”
“一部分而已。实际上,这句古话玩了一个因果颠倒的把戏。”希瑟斯的下巴轻轻落在波夫曼的肩上。“闭上眼睛,别盯着花看,不然会头晕。我正在穿梭回去,而你的意识大约会在‘现在’苏醒。”
波夫曼感到自己下一秒便在那具干瘪的躯体中醒来。他原本身在画凳上,意识到自己连仅剩的力气也不干涸了,手中的笔滚落在地,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他放弃了在死亡面前的挣扎,只是反复地揣摩那些涌进脑海里的记忆碎片。那个闯入者是临死前的幻觉、一个梦境,又或者是真正存在过的事情?
随着他向后垮下的动作,他的目光僵滞地划过高远的天穹,以及上面被染得火红的云朵。然后他的眼球忽然开始费力的转动,用余光越过他脚下的土砾,伸向遥远的一处——
那里的花田裹着一团绚烂的光晕,里面开得生气勃勃的、成百上千的向日葵在一齐燃烧。
没错,这是现实。他想。不是希瑟斯反复回到的过去的那一天。现实中的向日葵不曾凋谢……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轻柔地撑上了他的后背,阻止了他的继续下落。
然后他的眼睛被一个人的手覆盖住了。
“不要盯着花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会头晕。”
波夫曼的眼眶酸涩。他在现实中多日未进食水,难以跟希瑟斯交流,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画凳上,后背倚靠在他身前。
“很快。”希瑟斯轻轻地说。
波夫曼不知道他即将迎来什么。但他隐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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