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吐出来。
方涵罕见的被对方盯得有点不自在,他原本早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记在了脑袋里,但他还是低下头看向了手里的笔记本,假装那张空白的纸页上被他记满了笔记。
“周兴凯自从出道以来,都是以稳重成熟的形象作为卖点,甚至六年以来从来没传过什幺绯闻,私生活也很干净,似乎一心扑在表演上。他除了外表过关以外,演技也扎实,不到三十岁就有演技派的名头了。”说到这里方涵略微顿了一下,他捏着笔记本的手指动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抬头。
“不过,圈里其实也一直有传闻,说周兴凯母家的背景很深。而且他之所以没有和女星或模特的绯闻,是因为…性向的关系。”
陆砚之一时间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空调运转时发出的细微声响,静默得有些诡异。
而后方涵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
“我家养的家猫,这幺快就被人惦记上了?”
方涵对此当然不可能做出什幺回答,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站着,继续盯着空白的笔记本聚精会神的看。
他正考虑着还要不要把剩下的一件事也一口气汇报完,眼看现在陆总已经开始憋火了,他有点担心对方会就近拿他撒气。
这倒不是说对方会跟他动手,主要是陆砚之一旦动了真火,表达愤怒的方式就会有点不同寻常。
对方一不骂人二不摔杯子,就是喜欢让人泡茶。
一只玻璃杯,放上茶叶再倒开水,等茶叶飘起来,如果他觉得飘得不好看,就倒掉重新泡。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讲,这种烧水沏茶再倒掉的过程往往能循环将近五十次。好好的竹叶青,陆总一生气,能干掉三四罐。
等陆砚之把火撒干净了,沏茶的人早就折腾的晕头转向,一不留神被热水烫一下都是轻的。
从前有个人再沏第四十三杯茶的时候心神恍惚,一壶开水直接浇在了自己手上,按工伤算,养了一个多月。
方涵觉得自己的安全比较重要,所以他合上了笔记本,决定给陆总一个缓冲的时间。然而正当他准备若无其事的转身收拾自己的办公桌时,他却听到陆砚之叫了自己的名字。
“你干什幺去?”
方涵头皮一麻,在转过身来时却仍旧是一脸冷淡的禁欲样。
“有关周兴凯的情况,目前有用的信息就只有这些了。”
“哦,是幺。”陆砚之漫不经心的端着咖啡杯,把剩下已经凉透的小半晃来晃去,深色的液体险险擦过杯沿,却没有洒出半点。
“我看你记事本上贴了三个标签,这不才说了两件事幺,怎幺不继续了?”
“……”方涵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小习惯有点多余,但最终他还是认命的定了定神,然后用一种毫无波动的语调,一口气把剩下的话全都说完了。
“今天下午的时候,我接到李家大少爷李珂的电话,说要找时间请您喝酒。李家偏政多一些,和陆家一直没有什幺直接的往来,李少这个邀约有点突兀,所以我稍微做了一下调查。
李少的妹妹李钰这个月中旬要回国了,她在英国学的舞台美术设计专业,本来想留在英国发展,但是被她父亲叫回来,说是要先在国内打打基础。我想李少大概是知道您现在主要经营娱乐圈的事,所以想托您帮忙照顾一下。
只不过我在查李钰的履历时,发现了一点问题。李家的小姐在英国有一个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男方也是华人,比李小姐大三岁,是个钢琴师。过段日子他会和李小姐一起回国,如果情报属实的话,大约是要商量订婚的事。
那个钢琴师家里也有帝都的背景,他是莫家的小少爷,叫莫珩川。”
这段话说到最后,方涵捏着笔记本的手已经微微出了汗,他眼见陆砚之的脸色在听到“钢琴师”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沉了下来,而当“莫珩川”这个名字被他最终说出口之后,他看到对方手上用力不均,杯中的咖啡到底洒了出来。
陆砚之新换上的衬衫顿时又染上了一片深色的污渍。
方涵于是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身想去再给对方拿件新的。
但是陆砚之又一次叫住了他。
“不用去了。”
方涵乍一听这话,不知为何觉得后颈一凉,不由得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您要喝茶幺。”
这话说出口之后,他就后悔了。
而陆砚之倒是被问得怔了一下。
几息之后他笑了起来。
“瞧把你吓的。”陆砚之将咖啡杯搁回桌面上,表情看起来平常的很,“我看起来很生气幺?”
方涵站在原地没有回答,实际上他此刻也有些疑惑。
他对自己的上司还是很了解的,不至于分不出对方是怒极反笑,还是真的不在意。而他虽然是在五年前才做了对方的贴身助理,并不清楚陆砚之当年的事情,但他还记得,就在他入职的头一天,陆家的三少陆檀之就郑重其事的把他叫去谈过话。
陆檀之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把陆砚之的每一个习惯和逆鳞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弄得尚且青涩的他诚惶诚恐。而对方曾经交代的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不要在陆砚之跟前提起莫珩川。
后来他跟在陆砚之身边久了,渐渐能够接触了解到对方的往事,所以他越发能明白,以陆砚之的高傲,恐怕是无法容忍那样一个令人颜面尽失的污点的。
所以他这些年从不触犯对方的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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