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三年前,有一个会试的相公,到寒舍整整住了半载,寻访不著,大哭一场也走了。我问他,他乃是李公子的亲弟。留一路引在此,若是知道李摘凡在何方,不惜千金取赎。”
匡人龙道:“他如今已经前往终南山修行去了。高尚书与我儿奏本,圣上敕封他为孝义真人,如今我们特地前往闽访问他家,与他父母说个信。如有路引,绝妙,绝妙。”
沈小山道:“这个极好,他的家人想他,一似农夫望岁,可怜!替他说一声,也免他父母倚门盼望。”
匡人龙取了路引,别了沈小山,回去见状元,道以前事。大家又出了一回眼泪。次日登途,一路夫马接应,好兴头也。
来到闽县,寻著李家,门上通报了。李摘凡的弟弟李继纲出迎。献茶後,李继纲问:“老大人光临有何事?”
状元把前後之事说了一遍。
狂人龙听见了,举家号泣,哀声盈耳。状元道:“承蒙令兄的哭志教养之恩,如今我奉旨前往终南山,敕封令兄为孝义真人,一定要找到他才回去。吾父不舍令兄,同尊翁与学生一起前往终南寻他,怎麽样?”
李继纲大喜,入见其父。李父已经知道了,整衣而出,以通家礼见了。与高尚书、匡人龙相会,谈及前事,皆都流泪。
一起收拾了行李同往。一路无话,约有两个月,才到了终南山,问李摘凡的消息,觅综寻迹,一连十数日,并无踪影。偶然见一二修行之士,问了,也不知晓。众人焦躁,走投无路,渐入深境,并无退心。忽见:
一天瑞彩光摇拽,五色祥云飞不彻。鹿鸣空内九回声,紫芝色秀千层叶。中间见出真人相,才子fēng_liú原自别。袖舞虹霓透汉霄,腰悬宝囊无生灭。终南山上号玉华,为情甘把凡胎谪。
李摘凡骑著鹿,半云半雾落下山来。下了鹿,他迎著众人道:“有劳列位,不远千里相访,足见深厚的情谊。”
众人看他,见他头戴云凌巾,身披鹤氅,fēng_liú儒雅,更胜当时,大家一齐向前迎接。李父抱之痛哭。
李摘凡对他弟弟曰:“母亲生了我,我却无法侍养,你孝侍多方,真是可敬可法。”对匡人龙说:“我乃是玉华仙子,因为去了蓬莱,偶作妄想,思作女身,於是投下凡世。但是我真性不移,犹然投了男胎,却是夙孽缠身,yín_mó不肯饶我。之前失身南院,後则簪笄从君。孽缘所使,不得不这样。我感念你的情侠,保孤教育,我的事情结束了,孽也立即消失了。复此真身,超然物外,再不复入人世了。君自珍重,不要念我了。”
状元披宣诏敕,李摘凡谢恩,道:“愿皇祚永昌,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尚书问修炼之事,李摘凡道:“虚其心,实其腹,二语尽之矣。”又曰:“感谢你一十五载的供养,夫人一十五载的志诚,这里有胡桃两枚,带与夫人共食之,当福寿齐眉,老当益壮。”
李摘凡对蒋氏道:“夫人你不妒不嫉,世之罕有。奈何大数已至,不能久享人间,我这里有火枣三枚,可增寿三纪。”
状元问神仙之事,李摘凡到:“做臣子要尽忠,做儿子要尽孝,做官要尽慈,是神仙的根基。你想要求仙,当从此处下手。天上无不忠不孝不慈之仙。不一定服气餐霞,才是修炼。”
问国运,他曰:“没到衰亡的地步。但是开元、广宁、辽阳一带,将来多事罢了。”
问内事,他曰:“即使有八千女鬼,也无能为力。”
欲求详细,他曰:“此是仙机,不可泄漏。你只要向官里奏明,以後自然应验。”
又谓李父曰:“从此一别,仙人异境,有火枣二枚,回去与母亲同食,自当出世永寿。”谓状元之妻曰:“劳你此次远来,无物可赠,但你命只一女,本该无子。如今授你金丹一粒,服之当孕麒麟,以成了你的福气。”
众皆称谢。
匡人龙想跟著李摘凡修仙,李摘凡曰:“你洪福根深,一时未能卸脱。百年之後,我们自当再会。”又曰:“惠承列位远来,洞府中有壶觞,与列位一叙,以谢相知相念。”
不久,有两个童子执壶携盒,从空中到来。佳果百枚,琼浆一具,众人分饮,尽醉不竭。饮毕,气爽神清,俗骨凡胎,若为顿换。
李摘凡欲辞去,众人要留下他,李摘凡曰:“我心去意难留了。”谢了一声,飞身上鹿。众人扯住号哭,他把风云角一拍,雷声响处,鹿足腾空,起在半天。
李摘凡道:“列位珍重,我走了。”云霞飘渺,倏然不见。回视道童两人,也在空中,壶盒杳无踪迹。道童曰:“列位不要哭了,我师父已经到了蓬莱弱水了。”
众人哭了一回,只得收拾归家。
状元回京徼旨,奏明前事。敕辽东文武,谨加防守。
不久,开元、广宁、辽阳都沦陷了。八千女鬼,却应在魏忠贤“魏”字上,仙机过後方知,岂是当时可测?
李父归家,与李母同食火枣,於是不用饮食,入了武夷山,其後不知所终。
李摘凡的弟弟果然活到了发甲之年。
蒋氏与匡人龙都到了百岁,一朝无事,匡人龙曰:“李摘凡差人来接我了。”说完,就死了。
高尚书与夫人分食胡桃,白发便黑,齿落重生,寿九十有七,无事而终。高氏果生了一男一女。状元感谢李摘凡的教育之恩,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李摘凡弟弟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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