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还顾及什么礼数,牵了君上的衣袖,扶着床沿儿跪下抽泣道:“郡王固然是走了,可官家便舍得二殿下,跟那未出世的孩子吗?为了他们也不该灰心至此啊。”上林亦跪下道:“如今子叔家败落,他夫妻又自尽身亡。满京城都说,是二殿下出面告发的。子叔衙内……”上林不知眼下该如何称呼凤弦?顿了顿,见君上没有异议,接着道:“他回来知晓此事,若犯起糊涂,将二殿下弃之不顾可怎么好?如今郡王不在了,官家不替他们……他们父子做主,叫他们又去靠哪个?”君上望着他们许久,忽然便笑起来。只是那笑声苦涩酸楚又满含无奈,闻者莫不倍感凄凉。时翔与上林唤了声官家,一同叩下头去。君上抚着胸口道:“你们是怕我寻短见?呵呵……我也想,索性随他去了什么都不管。正如你所说,芳华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我欠他良多,实不忍再弃他于不顾。他与凤弦前途未卜,我……我总要……”话未说完,忽听得时翔伏在地上哭出了声,君上侧身拍着他的背道:“我晓得你牵挂忆昔的安危,放心吧他会平安归来的。”
上林拽了时翔一把,对君上道:“郡王府那边总该要去知会一声才是。”时翔拭泪道:“二殿下若知道此事,叫他如何受得住?”君上皱了皱眉头,慢慢将手按在腹上,吸口气道:“瞒不住的。你莫看他年纪小,性子却极坚强。为了孩子他也会保重的。”说罢吩咐上林往郡王府传讯。又再三嘱咐,叫那边的人千万劝住芳华。上林委实不放心,推着时翔前去。君上微微摇首道:“你看他那眼睛肿的还能见人吗?放心去吧,我便要寻短见也不在此时。”上林慌忙劝道:“官家既可怜二殿下,便不该存着这个念头。难不成,还要让他再伤心一回?”话音未落,忽然看见君上脸色煞白,额间已渗出了汗。手按在右腹上,极力忍耐着疼痛。
时翔也注意到了,慌手慌脚的爬起来,往床头抽屉里寻出一个玉瓶。到外头叫小黄门用开水化了,端进来服侍君上吃下。又宣御医请脉开药,直忙到午时已过。上林看着君上服了药睡去,这才换了便服,急匆匆打马往郡王府报信去了。
芳华整整昏睡了两个多时辰才渐渐苏醒,众人总算能略略放下心来。时鸣试了试药温,正要端过来喂他。不想,上林同时翔扶着君上走了进来。挥手制止了众人的跪拜,君上在床边坐下。虽然被褥已经换过,芳华身上也清洗干净,君上似乎仍闻到了血腥之气。看着芳华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清禅上前如实回禀,君上伸出颤抖的指尖,抚着芳华冰凉的额头,眼泪再忍不住直滚下来。芳华微睁着眼虽不曾落泪,可那眼底哀哀欲绝之态让君上痛彻心扉。拭干泪水,君上握了他的手,放在那隆起的小腹上道:“我们为了彼此的孩子,都好好儿的活着。你爹爹与大哥才能走的安心。”说罢,起身将芳华抱在怀里靠了,唤时鸣近前喂药。
因失血过多,芳华不久又沉沉睡去。君上默默相望,守着他不愿离开。眼看着宫门将要下钥,上林硬着心肠来催请了几次,君上这才勉强立起身,一步一回头随他出去。
思政宫乃君上之寝宫,内有大小殿阁十余座,君上便独宿在明德殿内。平日临幸后宫娘子皆在丽景殿,便是桂圣人,也未曾踏入明德殿一步。除昭德殿是君上批阅奏章之所,嫔妃一概不得擅入。其余殿阁,倒准许她们随意出入玩耍。
肩舆在明德殿门前落下,上林同时鸣左右扶持着君上,慢慢进去。
方用过药,忽见小黄门进来回说,贤妃张娘子求见。君上虽有不悦,因念着素日的情分,问道:“她有甚等要紧之事?”小黄门躬身道:“张娘子在后宫,闻得官家身感不适,放心不下特意过来问安。”君上道:“说我好多了,请她回去吧。”小黄门退出不到片刻又进来道:“回官家,张娘子说,要亲眼见一见龙颜才放心。”君上听罢顿时沉下脸来道:“看她平日也是个知情识趣之人,这明德殿,后宫嫔妃是一概不许踏入的,她难道不知?圣人尚且如此,她还要掠过圣人不成?”时翔同上林到今日方知,为何君上会立下此等,令人费解的规矩。想着自登基以来,君上同后宫诸娘子欢愉之夜屈指可数,大多时皆独宿在明德殿内。二人不免一阵感慨。
时翔忙劝道:“张娘子素日善解人意,对官家多有体贴。她今日原是一番好意,官家又何必动怒了?待小人去劝她回去。”君上看了那小黄门一眼,道:“张娘子做何打扮?”小黄门垂首道:“回官家,张娘子……是……盛装而来。”君上连连冷笑几声,对上林道:“你去对她讲,让她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如其不然,休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上林暗自叹口气,领命出去了。
时鸣服侍君上洗漱已毕,待他上床躺下,正要在隔壁榻上值夜却被撵了出去。
四下帷幔低垂寂静无声。君上先时还疲惫不堪难以支撑,这会子却莫名的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惊蛰已过,南方此时早已撤去炭火。君上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透全身。他忍不住蜷缩在一起,颤颤地道:“大郎……我……我好冷啊。”隐约中,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唤了声阿悫。君上狠吃一惊,睁着眼静静的听了会儿。寂寂黑夜哪里来的人声?正觉失望,那个声音又明明白白的响起。君上猛地撑起身子,一阵眩晕袭来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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