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水帘落下,只徒留满手无色水渍。
过了许久,面色青白的倌兴哥回过神来,他站起身来,轻蔑地说:“你别咒我,在世的时候,短命我认了,现下做了鬼,我不想再做短命鬼,白蟾宫,积点德吧。”
“说了这么多,你该收口了。”白蟾宫淡淡回道。
倌兴哥看了看天色,接近正午的阳光几乎穿透头顶的破伞,灼得他衣下的皮肤生痛,他轻微蹙起两道纤长的眉,转身对白蟾宫说:“你悠着点,我的嘴巴不严实,说不准哪天就不小心说漏嘴了。”语毕,离开了池边。
白蟾宫看着倌兴哥离去的剪影,眸光沉如深潭。
这不安分的艳鬼还有用处,要留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回
倌兴哥别了白蟾宫,撑着破雨伞往僧舍走去,路过褚宁生房间时,从门缝间瞅见褚宁生在房里捣鼓什么,屁股撅得老高,似是在书篓子里翻找东西。
倌兴哥收回目光,四处张望,见门边有一颗石子,启唇露出一笑,纤细的手指挽个圈儿对石子一带一弹,石子顿时跟支飞箭似的,划破长空蹦进了屋里。
“嗷——!”褚宁生感到屁股一痛,猛然弹起身子,捂着屁股惨叫了起来。
门外的倌兴哥见状,大笑不止,前俯后仰,差点又给阳光照见,烧着衣裳。
褚宁生听见笑声,揉着屁股抬起头,手里还捏着一支毛笔,他见倌兴哥在门边乐得直不起腰,忿忿不平道:“……你……你做什么戏弄我?”
倌兴哥收起笑容,撇撇嘴,推门走进去:“来还你伞呗。”
褚宁生连忙后退几步,双手交叉抱住肩膀:“离我远点了!我不想又弹飞了你!”说着,使劲捏了捏肩头,像是想捂灭什么。
倌兴哥翻个白眼:“我知道啦,你也别瞎折腾了。”摆着手示意他消停一会儿。
书生每次见到他和苏小慈,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就像他们要吃了他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苏小慈对他怎么怎么样了。要知道,本应该是他们怕他、躲他还来不及,哪像现在,弄得书生见到他们跟老鼠见着猫似的。
倌兴哥坐到桌前,收了伞放到桌上,褚宁生见状,连忙跑到门边将门窗捂得严严实实,有些地方漏了阳光进来,他立刻踮起脚尖拿袖子捂住缝隙。
“伞你晚上还我吧,现下太阳正猛,别等下被照得魂飞魄散了!”褚宁生姿势怪异,四肢扭曲地贴在门上,踮起的两脚不停打着哆嗦。
倌兴哥看了褚宁生片刻,忽而很轻地笑了一下:“我是鬼,你是人,你干嘛这么关心我,不怕我吸了你的元阳?”
褚宁生咽了咽口水,清俊的脸上露出些许惧色,他小声道:“……说实话……怕,当然怕……不过,你现在不是没害我么?何况我头顶青天,又没做过坏事,不怕你们报复我。再说,你和小慈是一路的,我相信小慈,你不会害我。”
倌兴哥收起笑意,指尖卷起胸前一缕发丝拉扯起来:“你相信小慈,干嘛觉得我不会害你?小慈是小慈,我倌兴哥是倌兴哥,不怕告诉你,在你来之前,我可吃了好些男人了。”说着,目露凶光,精致小巧的脸顿时泛起一层青色。
褚宁生吓得忙闭上双眼,整个人镶在门上吼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不会害我的!”
倌兴哥大笑:“傻书生,我之前所害的人,哪一个又是跟我有冤有仇?”顿了顿,叹息似的,很轻地加了句,“这世上,并非只有有了冤仇,才会互相报复,杀人放火。”他垂下眼帘,卷着发丝的指尖变得迟缓起来。
褚宁生小心翼翼睁开眼,见倌兴哥的模样恢复如常,吐出一口气,提起胆子道:“你别跟我讲大道理,我读的书可比你多。天道轮回,因果报应,那些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倌兴哥白了他一眼:“我看你脑袋读成木头了吧?人都死了,那报应有什么用?能让人活过来?再说,这世上坏人做尽坏事,又有几个真正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还不是官官相护,银两通路,”他哼笑一声,颇为凄凉地嘲笑道,“人的命啊,就是一文不值,贱……”
褚宁生蹙眉,盯着倌兴哥的脸看了好一宿,片刻,有些迟疑地问:“听你这么说,好像你在世的时候……过得……不太好……?”他说的极为委婉,怕说得明白,又惹恼了倌兴哥。
哪知倌兴哥却极为平静地睨了他一眼,回道:“这不是废话么,没见我这么年轻就做了鬼吗?谁活得好好的没事找死,又不是脑子有病。”
褚宁生顿感无语,哑口无言了半晌,才又对倌兴哥说:“你以后还是别大白天跑出来了,万一被太阳照见,连影子都没了。你看小慈,太阳出来就躲在阴暗处,就算不被阳光照见,白天的阳气也够你们受了。”
倌兴哥望向他,面上表情全然褪去,他说:“我和小慈都是孤魂野鬼,没有人为我们埋骨树碑,你以为白天到了,我们能有一地栖身?”
褚宁生心中咯噔一响,忽而意识到什么,默了小片刻,有些内疚地对倌兴哥说:“原来是这样……那你们的尸骨现在何处?”
倌兴哥眸光闪了闪,勾起一抹不正经的笑,问书生:“怎么,想为我们立碑?”
褚宁生点头:“这样你们白天就不用东躲西藏,也算是有个栖身之所。”
倌兴哥沉默下来,他垂首,盯着自己赤衤果的双足,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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