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陆月浓向他走近一点,收出手,以淡淡的语气说,“给我。”
打火机啪嗒一声,火光在瞬间明灭。
江倚槐没想到陆月浓没收了烟盒,却是为了陪他。那烟附在陆月浓白皙的手指间,更显得烟头滚红,灰白色的雾袅袅升腾。
那味道在喉舌间弥漫开来,陆月浓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实则喉头几度翻滚,忍住了要干呕的冲动。
这东西,他在更小一点的时候,便出于某种逆反心理偷偷试过,所以才会更清楚,也更厌恶。现在居然主动凑上去,连他自己都要以为自己是疯了。
但江倚槐把自己缩在龟壳里,不愿说,陆月浓就不便拿凿子去凿开。陆月浓只能用这样损人不利己的办法,稍微起到陪伴的作用。
江倚槐眼睁睁看着陆月浓烧完一支烟,被呛红的眼眶不知怎的,更红了一点,他说:“我可以不说吗?”
“随你。”陆月浓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他盯着江倚槐手里的那根,悠悠然开口,“你在烟上做这稀奇古怪的标记干什么?”
江倚槐干巴巴地说:“解压。”
“抽烟也是吗?”陆月浓把江倚槐的烟收过来,以稍微冰凉的手掌,在对方手里按了一下。
江倚槐低头,才发觉是一颗牛n_ai糖。他犹豫了一会,没拆,把糖收进了衣兜里,轻轻地点了点头,再抬头时,目光里带上一点亮度,恳切又小心翼翼着:“陆哥,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陆月浓捏着烟盒的那只手攥了攥,说的却还是那句:“随你。”
很多事情,不必说,陆月浓明白。当江倚槐选择走上演艺这条路时,便有各路的前辈顾念旧交提点着。如此是好,但,在背后戳他脊梁骨的,不在少数。
那会,他们已到了高二,开学才没多久。江倚槐跑龙套的花絮便已见了媒体,陆月浓眼前浮现出这段时间网媒的风评,或好或坏,兼而有之。
好的左不过是夸有天赋,再涉及到江倚槐的学业,说他并非年纪轻轻就想往演艺圈栽,而是成绩颇有,是个努力的孩子。
坏的则各种各样,酸他就算是跑个龙套还能有这么多台词,不愧是电影世家出来的,明里暗里讽刺他走后门,字里行间痛斥他不够格。
因而江倚槐这样,倒也不是没有缘由。只不过,“不是你的错”这样的话,陆月浓不可能说出口,江倚槐也不见得受用。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的存在,本就是双刃剑,没什么道理可言。
江倚槐说想要一个拥抱,陆月浓就相信,他真的只需要一个拥抱,便已足够。
柔软布料相贴的那一刻,冷淡的烟cao气息相互交叠。江倚槐把手轻轻地绕过陆月浓的肩膀,形成一个松缓的扣。这样的拥抱太过轻柔,甚至让人感受不到压迫。
他们没有说什么。
在这个静默的拥抱中,陆月浓分辨出一缕截然不同的味道,像夏日里掠过纱帘的风,扑进阳台的雨。这风雨仿若袭进了胸膛,心都开始乱撞,思绪也拽不住地飘了起来。
直到江倚槐抱够了,手臂有了离去的预兆,那味道也因距离的加深而微微淡去。陆月浓飘忽的思绪才忽然有了着陆点,他想:江倚槐还是更适合这样的味道。
这样想着,陆月浓放松了有些紧张的身体,在拥抱将要结束的那刻,轻轻地拍了拍江倚槐的背。
“下次最好别这样了,”离开了拥抱,陆月浓的心跳平复下来,不等江倚槐有思考的时间,指了指袖侧,上面别着活动课视察的牌子,“不然我把你捉了,你又要贿赂我了。”
“什么叫‘又’,”江倚槐终于笑了,神情比之前好看许多,“上次是意外,大头传错了方向,我也没想到会把球打到车棚里。”
更凑巧的是,还刚好砸歪了张哥那辆老破自行车的篓子。
陆月浓开出条件:“一块蓝莓r-u酪跟你扯平。”
江倚槐知道他是在缓解气氛,根本不在意陆月浓这种一颗糖讹了一份蓝莓r-u酪的霸王条款,爽快点了点头,刚要说“好”,陆月浓又龙卷风似的,把好说话的那副面孔撤了下来。
陆月浓拿出一张纸巾,把两条熄灭了的烟搁上去,卷好,毫不留情地丢进垃圾桶:“这个东西,别再拿出来了。”
江倚槐默然许久,郑重道:“我知道了。”
从那以后,江倚槐便再没在陆月浓面前带过这东西。
直到今时今日,陆月浓盯着烟灰缸里这堆烟蒂,联想旧事,想着江倚槐最近会不会又有什么压力了,却是没什么立场去问的。各人有各人的心事,江倚槐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怎么会需要他去c.ao心。
更何况,他们只是老同学的关系,他还算半个“寄人篱下”的,在找到合适的地方搬走之前,能不多事就不多事吧。
话又说回来,这样好的房子,江倚槐以如此低,低到甚或可以忽略不计的价格“租”给了他,换作旁人,兴许会庆幸万分地捡漏。
但陆月浓却不会这样想,这意味着,心中计量着的天平失衡了,因此,会觉得有些不自在,所以陆月浓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左右天平的走向,填补亏欠的沟壑,让这看起来像是等价交换。
即使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
陆月浓左思右想地把烟灰缸清理完,摆回原处,又回到走廊上。
家电箱子歪七扭八地摊了一地,还没来得及收拾,陆月浓将它们大致整理到一处,才准备到自己的房间去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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