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于流苏的尖细声音,娇媚又歇斯底里。来开门的是保姆。流苏还是那种艳光逼人的样子,斜倚在沙发上,冷眼看过来的表情高贵如女王。
只要不开口说话,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欺骗性。
“你怎么找来这里了,钱不够用啦?”
“没,我就是来看看你。”
想念的话他绝对说不出口,这样的心情,就连他自己都有点无以言说的感觉。
明知道不可能得到什么安慰,还是寻求庇护似的靠了上来,不过是种相依为命的习惯而已。这个活得乱七八糟的女人给了他太多的第一认知,她就像一个糟糕的启蒙老师,让他复杂感情里最多的竟然是感激,以至于连怨恨都觉力不从心。
他记得小时候家附近还有一个小公园,每天流苏会把他一个人放在那里玩,等到快天黑才去接他。他总是很乖顺的坐在原地,惴惴不安,胆战心惊,那种害怕被遗弃的心情简直刻骨铭心。
那个冬季很短暂,寒冷之后是一个温暖的早春,流苏总是穿那种很薄的裙子,摇曳生姿地穿梭在脏乱的胡同小院里,牵着他的手往回走,骂骂咧咧,怨气深重,看他的眼神复杂难懂。
好像就是那一年,时光如同被拉长了一样生硬地让他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看待事情也不再是童真的眼光。不算是早慧,只是本能的觉悟,感受得到被缩小了的难过悲哀和黯淡压抑。
很久以后流弋觉得流苏之所以没能狠心丢掉他大概是因为他们长的太像了。看见他,流苏或许会想起血缘这种东西,还会于心不忍。
生养了他,却始终没有遗弃,不过是这样的感激而已。
如果这也算亲情和爱,他宁愿归结为羁绊。
“怎么好像比以前还瘦了?”流苏捏捏他的脸又捏捏手臂。
“我转了学校,临周县的一个高中,离这儿挺远的,一个月大概才能回来一次,来和你说一声。”流弋扯了下嘴角,不紧不慢地说。
流苏有些疲倦地闭眼靠过去,手指还死死地掐着他的手臂,素颜的脸上连细微的毛孔都一清二楚,然后忽然睁大眼睛吼道,“他们都说我是疯子,他们才是疯子,一天到晚的逼我吃药……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桌上还堆着白色的药片,密密麻麻的英文说明书总是让人联想到绝症。
流苏脑子不清醒时可能很喜怒无常,却简单易哄,有些白痴。假若还有几分清醒,就会露出尖刻无情来。可惜,年岁太久,真真假假,他早分不清。
离开时已天黑,流弋在路边打车,夜风很大,有些寒冷。他想起那个叫秦柯的男人一直没有出现,这个人与流苏的爱情什么的他已不再去想,他现在只等结局,继续这样下去或者放弃。到时他和流苏会离开,重新生活在一起。
临州是个很小的县,只有五所高中,规模相差不大。年轻的男人多大多跑到了大城市里务工,留下的多是老人和小孩。这样的环境里,读书不再被当做唯一的出路,学校风气并不很好,大多抱着混日子的敷衍态度。
流弋在这里像是个异类--来自大城市,重点高中,一张纤秀精致的脸,笑起来有点拘谨和腼腆。但好奇过后一切便归于平淡,他们会发现流弋漂亮的躯里并没有让人惊艳的东西。像一个美丽的贝壳,早就被海水沙砾腐蚀了生命。
住校的生活简单枯燥,晚自习后回寝室后常常疲惫得不想说话。加上原本就不擅长交际,沉默少言,很容易被忘记。
但是他喜欢现在的生活,感受不到什么敌意和厌恶,简单乏味,心无旁骛。唯一不好的是这里的教学水平太差,他缺了不少的课,开学的第一天听得有些蒙,云里雾里的感觉。
班主任是个教英语的女老师,因为流弋出类拔萃的成绩和文弱外表而对他有种近乎固执的偏爱。流弋简直受宠若惊,被夸奖时总是谦卑地笑笑,看上去笨拙得单纯。其实只是习惯而已,该表现得单纯时单纯,该微笑时微笑,说到底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世故。
学校大门外是一条灰尘很重的马路,有大卡车来来往往,给初夏都蒙了一层灰色。流弋沿人行道走时有车在后面摁喇叭,回头就望见孔文从车窗伸出来的笑嘻嘻的脸,驾驶位上的是寥冬,挡风玻璃后的笑容很淡。
“上车吧,老大的新车,帅吧?特意来接你的。”车子在他身边停下,孔文打开车门邀他上车。
流弋看看车又看看寥冬,有些惊讶,上了车却没一句话。
廖从后视镜里看流弋,消瘦的一张脸,尖细下巴,长短不一的黑发乱乱地衬着过于白皙的皮肤,看不出过得好还是坏。
目光在镜子里忽然和流弋的对上,寥冬有些犀利地抬了一下眉峰,心脏跳得很快,上次那股悸动的感觉又袭了上来,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痉挛似的紧了紧。
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却很勾人。
而流弋没有这样的自觉,脑子里全是语数外字母数字的混乱斗争,想的都是和考试有关的东西。他是头一次这么有目的的玩命学习,不是为理想那么高尚的目的,只为离开更远。他现在无比确定,自己喜欢陌生的感觉。
廖冬带他去喷泉广场边的一间酒吧。里面的风格偏清亮,民谣风格的音乐,周末去那里的很多都是附近的大学生。流弋捧了一杯鸡尾酒坐在角落里,杯子里混合的液体酸酸甜甜的像是饮料,酒精味很淡,度数却不低,刚喝了半杯头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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