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
老家的村长,算起来是他的远房二叔,家里添了电视机,村里第一台,也是唯一一台。放学以后,几个小孩找二叔家的小闺女蹭电视,小女孩要看美少女战士,他们只好跟着看。
当然,好多年后他才知道那叫美少女战士。
郑开舟本来觉得没意思,满屏幕花花绿绿跳来跳去的姑娘,说话听也听不懂。小伙伴拉他:小舟,不好看,咱去外边玩吧。他应了一声,拎了小板凳正要走,小女孩在后面轻轻“哇”了一声。
长腿长胳膊,高高地站在屋顶上,面具下面尖尖的下巴。手指包在白手套里,拿着一朵花。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郑开舟说:要不再等等,看完这个她可能就看别的了。
小伙伴说:不等了,不等了,雌儿看的东西,没意思。
后来郑开舟追着小伙伴打了半个村子。
小伙伴大喊,郑开舟羞羞脸,看电视专看小姑娘的腿。
最后双双被家长押着对赔不是。郑开舟再也没去蹭过电视。
直到,路过楼下小卖部,猛然又看到电视里放着美少女战士。夜礼服假面抱着女主角在夜空中滑翔。郑开舟忽然想起什么,脸上发烫。
那年他已经开始变声了。男同学开始偷偷跑录像厅和游戏室,只有他没事就去图书馆,近乎饥渴,什么都读。
县城中学的图书馆,没有一本书告诉他这是为什么。
好在作文从此经常满分。
他选择了理科,高考上了第一志愿,学化工,文史哲是富家子弟的游戏,而他是全村人的希望。他孤独滋长的yù_wàng终于在大学的图书馆里得到了解释。
马萧萧问:你自己很快就接受了吗。
郑开舟点头:可能因为我的成长环境本来就很单纯,很封闭,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也不像大城市里,上中学就谈恋爱的有很多。喜欢什么人,根本不能有表示。我们那边的孩子,懂事的都在拼命念书,要考出来。我不需要和别人交流这些,也没有人来问我。我不觉得这是好的,但也没有人和我说这是坏的——因为根本没有人关心这个。
马萧萧问:那你会想要寻找理解自己的人,想谈恋爱吗?
郑开舟说:所以我来这里了。
马萧萧竟然一下脸红了。郑开舟有点莫名其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是看到你在心理学院的bbs上发帖,找愿意讲的人,我就过来讲一讲,心里也轻松一点。
马萧萧说:嗯,我知道,如果你有烦恼,感觉不轻松……我可以……我可以帮你联系我们这里的咨询老师,我自己可能只能和你聊聊天。
郑开舟笑了,说:谢谢你,我目前还好,常联系,我在诗社和篮球社都有活动,你想来玩可以找我。
马萧萧说:谢谢你,最……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有人知道你是吗?
郑开舟说:有,你。
马萧萧:……
郑开舟说:我隔壁寝室也有一个男生是,很多人都知道,我觉得他可能看出来我是了,但是我们没有挑明过。
马萧萧说:这个不算,要明确地出柜的,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郑开舟说:那就没有了。
马萧萧问:那你打算将来告诉父母吗?
郑开舟没有回答。
刚才你说那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后来马萧萧经常去找郑开舟打篮球。他比同龄人瘦小,经常被嘲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发愤图强。郑开舟那时候大三,成绩很好,准备保研,也轻松些,没事就抓着他监督。
像所有俗滥的校园故事一样,有低年级的女生在球场边看他们。汗水,和掺杂着食堂味道的暖风,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就算各自离去,影子依然指着相同的方向。
郑开舟和很多农村孩子不一样,幼年拮据,突然来到大世界中的人,多少都有些敏感焦虑。但郑开舟简单而坦然,非常简单,一切都游刃有余。似乎没有什么能困扰他。
直到。
马萧萧闭上眼睛。
其实他已经回忆不起更多的事情了。将近十年了。他跌跌撞撞到北京,到美国,身边的人和事全翻了新。
他甚至记不清郑开舟的样子和声音了,他们没有照片,郑开舟的人人网页面后来由同学关闭了。只有那段访谈录音,和那一次报告的,他一直保留着。
毕业之前,他想拿出来最后听一听,看一看,没有听完,忍不住全都删掉了。
剩下的唯一的联系,是张旭光。
他第一次见到张旭光,是去郑开舟寝室的时候,张旭光气呼呼从隔壁摔门闯进来,一本日语书摔在桌子上。
哎哎舟哥,借我躲会儿,我怕自己忍不住砍死那胖子,妈的,打游戏不戴耳机。
马萧萧第一眼就知道他是隔壁的,太明显了。
张旭光看他,眉毛动了动,招呼也没打,窝到一边看书去了。
后来张旭光说: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小子也是,郑开舟挺聪明一人,不知道装傻还是瞎,当时我心里感叹呢,妈的男神舟吃嫩草了这是,谁知道你俩牛逼啊,柏拉图啊。
马萧萧说:没有,他不知道的。
张旭光说:那是你单箭头?少男怀春?我的天哪……
张旭光的嘴实在太坏了。
如果郑开舟没有出事,马萧萧觉得自己和张旭光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有交集。
郑开舟保研面试之前还是紧张的,有两三天时间吃不下睡不好。马萧萧拉他去玩了一次箱庭,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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