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和银狐完全不同的状态,因为从小生活优渥,银狐对于一切都带着欣赏的态度,遵循着“七分饱”定律,兴趣泛泛,什么都能说上两句,就算是失去也会有新的事物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对未来的一切都抱着希望。他的内心在这种环境的滋养下,充斥着浪漫主义情怀,像堂吉诃德,行侠仗义,游走天下,行为带着一种天真,在外人看来简直匪夷所思。一场陷害让他家破人亡,身陷囹圄,终于从梦幻中苏醒过来。虽生犹死,虽死犹存。
那段时间的确是他的低谷,他近乎粉身碎骨,复仇成了唯一的执念,然而将仇人血刃后,他陷入了一种空虚,因为曾经沾染泥淖,于是让自己陷入泥潭本就不是理智之举,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有向上攀爬才能自保,否则只要活着,就永远无法摆脱这种处境。幸运的是,星魂比他更能适应这种环境,甚至算得上如鱼得水,这让银狐心中的负罪感减弱,后来星魂可以独当一面,银狐心想,或许可以考虑离开了。
他有了这种想法,然后一个机遇从天而降,砸的他眼冒金星,于是他趁机脱身,不告而别。从此在星际间飘荡,但从未想过回来,只偶尔在寰宇网络中看到星魂的消息,他还活着,他变得更厉害,他的位置越来越高……了解这些消息就足够了。
“那你一直以来,究竟当我是什么呢?”星魂轻声问。
“你当初为什么叫我师父呢?”傅香农的眉尖微微一颤,就像峦峰上云雾散去,露出本来苍翠的厚重,“那时候你在想什么?怎么才能打动这个人,让自己留下来——如你所愿,我们的关系不就是这样么。”
星魂脸上那些生动的表情一下子全部消失,每个细胞、每处组织都偃旗息鼓,共同构造出了一座寂静的空城,咬牙切齿道:“原来那么多年的情分,在你眼中一文不值。”
“不,也并非一名不文,不过每个人追求不同,取舍自然也不一样。”傅香农道,“我放弃一切,在幽灵号上四处游荡,这是我认为的自由,你拼尽全力,取得你现在的成就,这是你的自由。我问你,你愿意放下一切和我走吗?”
星魂脸上出现一瞬间的犹疑,没有当机立断地说出答案。
“你看,你和我一样,你既然不肯放下一切走,凭什么让我放弃自由留下?”傅香农眼睛露出一个堪称恬淡的笑容,连星魂想说的话也一并反驳,让他无话可说,“折中的方式无非各自退让,都不快活,何必呢?”
他伸手拍拍星魂的肩膀,道:“所以,如果你真的当我是你师父,认为那些年我对你还是有几分好,就请你高抬贵手,不要来搅乱我的生活,**扰我的选择,谢谢。”
他转身,走到楼梯旁,扶着楼梯不疾不徐地上楼,回到他的屋子,那是他的全世界。从窗户中向外看去,可以看到整个宇宙,有千亿星辰吟唱。它们的距离看似很近,然而在不跃迁的情况下,发出一束光到另一个星球表面,需要走很多年,这就是星球间的友谊。
然而这对它们来说才是安全的距离,倘若其中有一个星球摆脱引力,千里迢迢去赴一场约会,带来的势必是连环灾难,在没有达到目的地前,就被其他天体的引力抓去,走向毁灭。
小时候他听过一个说法,,“每个在地球上活过的人,在这个宇宙里都有一颗对应的星星在闪烁。”长大后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但仍为这个说法而感到颤栗——你抬头看向墨蓝色的天空,银河挥洒着它的光芒,星星密密匝匝,如恒河沙数,看着很近,实则距离很远。
他抗拒一切变化,却不得不去拥抱变化本身。和星魂的重逢从来不在他的计划当中,却也因为各种原因阴差阳错遇见,这让未来带上某种不可预知的神秘色彩,使他的内心像是失控坠落,摇摇欲坠,将要滑向深渊。
要努力把轨迹掰正,傅香农告诉自己。
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星魂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他略一沉吟,思索片刻,抬步走到方才谢泽和赛林所在的那个房间门口,彬彬有礼地敲了三下门。
谢泽过来开门,看到他的时候l脸上浮现一丝了然的笑,他闲闲地倚着门框,歪头看着眼前这个表情似被零下三十度冷冻过的人:“想好了么,星魂宗主?”
“我有个小小的条件。”星魂整暇以待,并没有让自己的气势沦落下风。
“什么条件?”谢泽眉毛轻挑,眼中聚光,没有直接开口答应他,条件是大是出来才知道,并不是星魂断定它小它就小的。
“将我收编为幽灵号的一员。”星魂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谢泽敞开怀抱,“当然,随时欢迎,这是幽灵号的荣耀。”
星魂根本没有和他拥抱的自觉,将意愿传达清楚后,他毅然决然转身离开,知道回到紫金堂,还有一场战争等着他。
但那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就连紫金堂此刻也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在刚才和傅香农对话的那段时间,他的心始终浮在半空中无法落地,就像没有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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