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依旧是当年的那座小学, 但正门的位置偏移了二十米左右;校舍也经过改建,不再是沈星择朦胧记忆里那种红砖蓝窗人字坡顶、积木似的小洋楼。
一切似乎都转变得如同这座小镇本身一样彻底。唯有那首至少诞生了三十年的校歌,依旧传唱不息。
今天是周五,小学只上半天课。此时此刻校门口车水马龙,所有临时车位全都客满。背着鲤鱼乡123的小学生们蹦蹦跳跳地跑出校园, 被等候在路边的家长接走。
安化文放慢车速, 小心避让着毫无秩序的人群, 然后在前方十字路口掉头, 终于在校门斜对面的小弄口找到一处临时停车位。
“你还好吧?”
关闭发动机,他回过头来看着沈星择:“我们还有别的选择, 你没必要太勉强自己。”
“没事,我很好。”
沈星择摇了摇缠着绷带的那只手, 一边扭头朝车窗外看去。
隔着街心花坛, 差不多正对面应该就是当年老校门的位置。当然,如今也只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树篱。
沈星择就以这道树篱为基点,将目光缓缓地在街道的左右来回逡巡。
马路上一片喧嚣,而车厢里却静得针落有声。三双眼睛无声地关切着沈星择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眉心的褶皱、喉结的起伏都看得一清二楚。
陆离更是一直都没有松开沈星择的手。所以他知道沈星择的手心正在冒着冷汗。那修长的手指从指尖开始迅速变得冰凉,好像血液全都支援向了砰砰乱跳的心脏。
生怕沈星择再出什么状况,陆离也跟着紧张起来,于是就变成两只冰凉潮湿的手绞缠在一起,仿佛一对情感上的连体婴。
或许痛苦的确是可以被分担的,又过了一会儿,沈星择手背上突起的青筋消失了。他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嘴唇,然后转过头来,正对上陆离关切的表情。
“……这真是太奇怪了。”
他朝陆离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苦笑。
“前一秒钟,你还觉得自己绝不可能遗漏掉任何的人生大事,可是下一秒钟……这件事突然就浮现了出来,好像它原本就一直就在那里,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陆离赶紧问:“你又记起了什么?”
“……还是只有一些碎片。好像是在一个下雪天,我站在这座小学的校门口,学校里正在播放校歌。”
“白天还是晚上?”
“……傍晚。”
“还有没有别的?”
沈星择闭上眼睛,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上下滚动。
“还有黑色的人影……看不清楚是谁,应该是我不认识的人。没有别的了……暂时还想不起来。”
他的额角沁出冷汗,又被迅速地抹去。
贸贸然闯进小学校园显然并不可取,当务之急还是寻找关系看能不能联络上校方。安化文很快就想到了几个或许有用的人选,可他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遇上知情老师的概率恐怕也不会太大。
这边沈星择喝了几口水,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车辆再度发动,准备沿原路返回民宿用午餐。
道路上,学生和家长还在源源不断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他们似乎习惯了小镇上慵懒自由的生活模式,无视斑马线、隔离栏和花坛的存在,闲庭信步在任何一个他们觉得方便的地方。
安化文原本就脾气不佳,车辆开出十几米就遇上了三次横穿马路的突然状况,气得他忍不住拍起了喇叭。还是在小城镇生活过的陆离出声提醒: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还是低调为妙。
正说着,只见车窗右边又是人影一闪。一个六十出头的老爷子踩着辆改装过的三轮车,车斗里坐着个小女孩,几乎是擦着车头骑了过去。
安化文一个急刹车,除了前排他和狗蛋系着安全带,坐在后排的沈星择和陆离立刻本能地扶住了对方。
遇上这种事,恼火是必然的。安化文倒是没再按喇叭,狗蛋却用英语飚起了脏话,就连沈星择也忍不住朝那辆三轮车行了长达三秒钟的注目礼。
却也多亏了这个**曲,倒让陆离注意到了路边上某种不同寻常的景象。
“等等……”
他突然让安化文靠边停车,然后打开车窗,指着不远处人行道上的一家店面。
乍看之下,那只是一家名为“花田里”的普通餐馆,门面是清新简洁的日式原木风格。或许是为了呼应“花田”这个主题,临街的落地玻璃窗下面安置了一排木栅花池,里面**满了五颜六色的玫瑰(蔷薇)花。
真正让陆离惊讶到必须靠边停车的,正是这片看上去有点俗艳的假花丛——更加确切地说,是靠近餐馆门牌号码附近的那一小丛假花。
假花是蓝色妖姬,而门牌号则是二○八。
上次狗蛋在酒吧出事之后,陆离就将凌厉送的那张纸条拿给沈星择看了,安化文和狗蛋当然也知情。此刻四个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样都是无法形容的惊诧与诡异。
但是诧异归诧异,经过上次狗蛋的风波,他们倒是对凌厉那位神秘的师?*钚挪灰伞好到了午餐时间,四个人立刻下车,走进了“花田里”餐厅;
刚进门的时候,陆离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失望——这也是一家新装修似乎没过多久的餐馆,地面还没开始油腻,而空气中还隐隐地带着一股松木的清香。
大门进来是门厅,正前方是服务台和通往二楼的楼梯,左边是一楼的散客大厅。中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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