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一乾本能想反驳,但话就没溜出喉咙口,音就自动没了,因为反驳的底气不足。
“因为我们是自己人,不会把你怎么样,更不能把你怎么样,至多揍你一顿了事儿,所以你每次惹事儿前是不是只用担心我们会下多狠的手揍你?到现在你连这一点也不在乎了。”
邵奶奶叹了口气,语气就此软了下来,柔和低沉得如同古老的咒语,一字一句流进耳朵里。
“可我们会死的。等到你举目无亲的时候,又能指望谁来做你的后背、谁能每次都掂量着力气,教训你还教训得小心翼翼呢?”
“我会死,爷爷也会,爸爸、妈妈都会这样子。你永远想不到什么时候,你一放学回来,我已经躺进这里了。”
话音一落地,份量不重,却带来了暂时的沉默。
邵一乾勉强道:“奶,你别吓我,一点儿也不好笑。”
邵奶奶指头在棺木上敲了敲:“我还没你这么大的时候,跟着我妈,也就是你曾祖母,参加过几次战地流动医疗营救组。那你知道你曾祖母是怎么没的吗?”
“走夜路的时候踩沼泽地里了,没能出来。想不到吧?”
“很少有人能够以一种体面的方式去死,你到一定时候就会发现,无疾而终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所以,我到这个岁数,其实活着的每一天都冒着不能看着你平安长大的风险,我不可能做你永远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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