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领头的伙计劈头就给了徐大夫一巴掌,他边吼边朝我这方瞟,跟我目光一相接,又赶忙把头扭过去,仿佛做贼的怕给主人家看见。
显然,他们这是做给我看的,大概他们想用这样的方式给我以信心和鼓励,徐大夫不知收敛,反复说我不正常,他们就小小教训他一下,然后将人打发走,或许背后会再给一笔封口费。总之,他们在尽量给我营造一种“正常”的气氛,让我觉得自己还好,还有希望,日子还长着呢。
放平时,我会觉得这做法幼稚了,但在当时的环境里,在那种被绝望和扭曲包裹压迫,窒息般的穷途末路里,任何喧嚣的表演仿佛都有了价值,哪怕仅仅是给寂静点缀一些人气。
我本以为这样的事只有三叔会做,二叔是万万不屑的,没想到实践它的人却是二叔,二叔那么儒雅有格调,也在我怪异病痛的打击下变成了会威胁人的二混子。
春天里的花开得正盛,碧草如地毯铺满院落,夏日似乎马上就要来临。清风吹拂间,我嗅到清新蓬勃的香味,伴随着徐大夫“哎哟哎哟“的吃痛声,以及最后仿佛带着哭腔的——“没有,吴邪没有不正常,我再也不说了。”
之后我没有再见到徐大夫,他应该已回了老家,接替他的便是黄医生。
“吴邪,你要想得积极一点,人的精神力量,对于病症的康复作用是很大的——大到超乎你的想象!”
此刻,黄医生正坐在我对面,语意坚定地发表他的理论,他身上有一种教师般的雅致,又有一点学生样的激情,每次讲话时,几乎都是抑扬顿挫,表情丰富,甚至手舞足蹈。
我静静看着他,听他口中传来的鼓励。黄医生是个理性的科学教徒,大半辈子时间都专注于研究,眼中只有实验室数据,精密模型,复杂论证,对于所有的“怪力乱神”一概嗤之以鼻。因此,我也没有跟他提自己过去那些年的冒险,毕竟我们遭遇了太多难以用科学常理解释的东西——粽子是什么道理?风水怎么解释?为什么明明死了的躯壳还会动,甚至跳起来杀人?
“我治疗过一些癌症病人,许多人其实不是病死的,是吓死的。没来检查前,个个春风得意,能吃能睡,来检查的时候也都是自己走着来的,但是等结果一出来,很多人立刻就瘫下去了,路也走不动了,话也说不来了,还有人当场抽风昏倒的!”
黄医生一掌拍在桌面上,盯着我的眼睛,目光锐利,“你说,这些人的病情可能在拿报告的几个小时里突然恶化吗?当然不可能,这就是精神垮了。相反,我还见过一些癌症病人,心态乐观,积极配合治疗,本来预言只能活三个月的,人家过了三年都不只!人啊,要对自己有信心,所以吴邪你千万不要往消极的地方想,尤其不能觉得生不如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就算自己觉得没意思,也替父母想想,他们养大你容易吗?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又没成家,没留下孙子给他们,你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让他们……”
黄医生滔滔不绝,说的都是很好的道理,我懂,我全懂,但我同时也有满腔的苦楚不能跟他说,比方我身上的情况跟癌症病人们便完全不同,如果真能有一纸诊断报告,告诉我的病况已到了什么程度,哪怕是晚期中的晚期,无药可救,明天就要死掉,或许也比现在强。
真正让我感到不安的,恰好是这种不确定——没人知道我究竟怎么了,没人能对我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做出判断,我究竟还剩几天日子?我究竟还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我不知道。
或许因为我脸上始终挂着虔诚听讲的表情,黄医生在鼓励我一通后换了话题,他拿起我桌上的笔记本,说这本我看过了,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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