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扭着水蛇腰朝慕容沣扑了过来,娇滴滴道:“慕容督军可算是来了,从前怎么请都请不到。”慕容沣认出是闻名八大胡同的柳风艳,待闻到她身上浓浓的香水味,嫌恶地挥开了。
柳风艳不敢再靠近,被拂了面子却心有不甘,便转身想去扑沈家平。
一转眼她看到了苏明远,不由“呀!”了一声,惊喜道:“这是哪家的台柱、竟生得这样标致!”说话间手就甩着绢子去缠苏明远。
苏明远一直听沈家平介绍宴会的来客,谁跟谁的交情好、谁跟谁交恶、谁带的伴儿其实是谁的小老婆……苏明远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但在陌生的环境听到熟悉的人说话,总是安心些。
“啊!”柳风艳疼得叫起来,吸引来更多注视的目光。苏明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成了焦点。
慕容沣松开手冷冷道:“别动手动脚,我不想打女人。”
柳风艳退倒在地,不理会话语中的危险,气极了笑道:“慕容督军原来也好这口儿!不过是个戏子,跟我有什么不同……”
大厅静了,所有人都看着这边如何收场。很多人想法都跟柳风艳一样,只是不说罢了,却也不料慕容沣会动这么大气。
苏明远拉住慕容沣的手柔声道:“不必把事闹大。”
然后稳步走到柳风艳跟前,声音也是稳的,伸手道:“小姐请先起。”
柳风艳愣愣地看着他,噙在眼里惧怕后果的泪水变成委屈流了下来。接着,她就在地上哭天抹泪地喊:“我本是皇亲国戚啊,幼年也是所有人捧着疼着!什么吃的用的没享受过!若不是闹起革命家都败了、国也亡了,命苦啊!我怎会在八大胡同做这侍候千百人的营生!”
“滚!”慕容沣听不得女人耍赖,怒道,“别脏了地方。”
柳风艳得了特赦似的慌乱地爬起来,北京的上层她是混不下去了,但惹恼了慕容沣还能留一条命在,简直是天大的幸事!她想,我大不了回八大胡同从头再做一遍,什么时候总能搭上个人物再爬上来。
她抹花了脸,看着苏明远呆立在那儿满脸震惊地看着自己撒泼,竟又想调戏他。苏明远正色道:“我身为老师倒不知道怎么教你礼义廉耻,小姐自重。”柳风艳捂了脸匆匆地跑了出去。
鼓掌叫好声一片,风波就此平息。音乐一起,舞步又轻盈了。
申间越带上身边的女人围了过来,笑嘻嘻地问:“苏老师在哪里高就?间越好去请教请教。”
苏明远不喜这人,听他的奉承浑身不自在。还没开口,慕容沣走过来道:“明远,我给你介绍几个人。”护着苏明远的肩就走了,完全无视申间越。
见的是陈裕乔和段世祥,苏明远有才有识,自然得体大方。随意聊了几句,见陈裕乔想挖人去行政院工作,慕容沣赶忙打住了。
慕容沣带他到靠窗的隔间坐了,两人就喝着茶不说话。隔间外沈家平守着,进不来人却堵不住声音,那些人个个赞叹苏明远的清雅风姿和气度不凡,恨不得把他吃了。慕容沣气闷地想,真不该让这么多人看到他。
苏明远盯了他半晌,自觉目光太柔软暧昧了才收回来——沛林这个样子真像个不甘受欺负想着怎么还击的小孩子。
“沛林,沛林……”苏明远唤他回神,“我都不生气了,你干嘛和一交际花过不去。”
“嗯……”慕容沣静下心,感慨道:“fēng_liú总被雨打风吹去。”
他想,以往的fēng_liú韵事都散了吧。真是报应,以前是女人为我争风吃醋;现在还没怎么样,我就患得患失了。
苏明远不知他心思在己,看看屋内的通明灯火,又望望窗外的暗夜雨幕,遥想道:“的确,百年fēng_liú总归要化灰成尘湮灭于世。千秋大业,不过一场大梦。”
☆、一念入尘
雨霁初晴,碧空如洗,澄澈得像一块儿翡翠。
吃过早餐,慕容沣和苏明远便往有“鬼见愁”之称的香炉峰去了。路过大厅,一切又是整洁如新,好像有田螺姑娘帮忙清扫,见不到半点昨夜杯盘狼藉的痕迹。沈家平没有跟着,回督军府帮慕容沣应付几个有求而来的不大不小的人物去了。其他侍卫不远不近地听候差遣,给两人足够的自由空间。
苏明远走得很慢,他的腿是一年半前领受家法时落下的病根儿,一旦天气转凉、阴雨连绵,骨头就像酥了一样酸疼无力。那是他一直不曾表露于人的伤疤——伤身虽痛,伤心更重……
他帮助身为革命党的学生逃回上海,被逮捕后囚在南江监狱受尽折磨,他咬牙挨着皮鞭、辣椒水……信念就是家里人不会不管他。然而,捞出来后等待他的不是关爱或理解。
重伤在床,母亲责骂他幼稚无知,吼道:“给官府送钱摆平此事要搭进去大半家业,你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就不能老实点!”
苏明远虚弱地想,还不如死在南江监狱里,娘还能念叨念叨,哪怕漠然,至少不会细细跟你算你不值钱的这笔账。
苏明利三天后回来,借题发挥又提到此前苏明远为苏明玉争取婚姻自由的事,定要以家fǎ_lùn处。
他盛气凌人地捏着苏明远的下颌道:“你认个错,认个错哥哥就放了你。”
“我没错!”苏明远盯着他轻蔑道,“你贩卖同胞、做英法的走狗,你才错!”
苏明利不以为然,猛地松手,苏明远站立不稳,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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