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在我身边……至少……我们还有……些时间……”
“有……些时间?不够……不够!你知道我要的是你一辈子!别敷衍我!”再也忍抑不住狂乱的情绪,祁沧骥嘶声厉吼着,锁不住的烫热泪液纷纷夺眶飙出,霍地一拳击断了身旁如腰身粗的枝干,犹如利刃剜心的痛楚却仍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对不起……这回……你要的……我真给不起……”歉然扬了扬唇,看着这伟岸的男人为了自己竟像个孩子般哭闹发着脾气,怜惜的情绪霎时填满了残雪的心臆,却是给不了任何一句安慰的诺言。
“……”咬牙隐忍着到口的呜咽,泣吼之后反倒是想放声狂笑,祁沧骥有种想毁天灭地的冲动……原来人人口中的天骄之子也不过如此尔尔,说什么靖远威名,什么帝皇宠臣……却是连留住自己最爱之人的能力都没有!
“后悔吗?……沧骥……后悔……爱上我吗?……后悔……这么痛苦……”轻轻问着,残雪勉力抬臂抚拭着那张与自己一样失温的脸庞,尽管同样有着遗憾,他却不若祁沧骥这般失措悲怒,或许因为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来临,与他一起的一时一刻都是偷来的幸福。
“……不。”艰难地吐着单音,仍掩不住沙哑的泣声,祁沧骥仿如溺水者般紧抓住这如霜冰冷的指掌,细细包裹在手心里牵移到唇边吻吮着。
“那就……别难过了……世事本就……难完美……我虽然……也不甘心……可是……不后悔……从不后悔……爱上你。”该让他知道吧,自己的心意,虽然早在行动上表露无遗,却还是忍不住在这最后的时刻将它化为言语。
“别说爱我,不要在这种时候才说你爱我……雪……”几欲无声地问吼着,青筋在紧绷的颈肌上急遽地浮窜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绝望紧紧攫获住祁沧骥的所有意念。
“……你不爱听?”浅浅笑着,残雪将身子更加偎向后方汲取恋人的气息,任性地向他索求着对自己最后的纵容,“抱我……好冷……”
拉开衣衫,祁沧骥将残雪整个人嵌搂在胸怀里,让他尽可能舒适地贴合着自己,用体温暖暖地呵护着这个恨不能揉为一体的半身。
“沧骥……答应我……把我收在心里……放着就好……别来寻我……”胸口的炙热缓缓地褪去,渐渐地就只剩下同手足般麻木的冰冷,残雪只觉得爬上眉梢的倦意越来越浓。
“你真这么自私?呵……”凄怆地低笑着,泪又自有意志般地爬上了脸颊,“雪,你知道你现在对我的要求……就跟当年初晴所做的一样吗?你要我跟你一样像孤魂般留存这没有你的地方晃荡?”
“不一样……你跟我……不一样。”做仰首,细细吻吮着祁沧骥下颚、颈侧上沾染的咸凉,残雪终是乏力地闭起了眼,其实这双眼早就看不清他的容颜,只是仍舍不得就这么合上,舍不得叫他心慌啊。
“……少了我陪伴……只是缺憾……你比我坚强……朋友……同伴……会慢慢填补……这块空缺,何况……咳咳……另一个世界里……你也……找不着我的……我们,本就是……不同的两种人……”想咽下喉间的腥膻,却是徒劳无功,残雪只能任由怵目的血色染上祁沧骥的胸膛。
“别走……别这样留下我,残雪!不要……不要这样……”低语哀求着,祁沧骥手足无措地揩抹着那不断泛流出的艳红,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一丝丝地抽离流逝。
“……对……不起……可我……好累……我……”挣扎着吐出细微的语音,不是没听到那哀泣的呼唤,奈何全身的知觉都背叛了意志,怎么也难再给予他一点回应。
看着残雪的挣扎,祁沧骥有一抹觉悟的了然……留不住了……已经留不住了……为什么还要他为自己这么痛苦地挣扎这一时半刻?怎么忍心让自己的私心再令他最后如此难受……
“没关系了,雪,没关系了……累了,就休息吧……是我不好,我不再吵你了,我带你去找晴晴好不好……”横抱起逐渐陷入晕厥的残雪,祁沧骥低首吻了吻那双血染的艳红唇瓣,动作轻柔地就像深怕会惊醒疲累昏眠的人儿。
缓缓起身,迈步,赤红如血的双目恋恋不舍地紧锁着那张沉睡般的无瑕丽颜,仿若这般就够再拥有他一生一世,就能够牵手白头……
沁凉的泪,仍是不止地奔流着,恸悼着这一世自己无力阻止的结束,而印染鲜血的双唇,却是泛扬着最温柔的笑容,伴着怀里的人儿入梦,希冀着在彼岸花开的世界,能有另一个不再遗憾碎心的开始……
眼里看着那张仿若失魂般的面孔上沾染着许久不曾见过的热泪,耳里听着泣血悲鸣里的喁喁痴情细语,目送着步入枯林里那一双交颈契合的背影,祁永乐已分不清横梗在胸口的到底是什么,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
为什么会有这种窒闷的感受?已经该可以放松心神了才对……这样的结局是自己亲手谱写,亲手促成的,还有什么不满意?
强敌已除,皇朝京畿的安危不会再因一个脱轨的杀手而有所动荡,北方异族也不会再有兴兵来犯的借口,这样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吗?若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就不过是这次成功的代价……昂贵了点……
可是,权衡之下还是值得的不是吗?自己的行事所为一向都是谋求最大利益呀……祁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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