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慌乱,想必是周衍来了,可他身上却还未着寸缕。他慌忙的上了榻,慌乱中扯了身后的伤口,疼得直喘气。
周衍抱着子华刚一进屋,就瞧见宋晚山坐在塌上直喘气。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道:“身体不适吗?发热了?”
宋晚山绕过他摸上额头的手道:“没事,刚刚醒来捂了一身汗。”接着他有些尴尬地将xiè_yī穿上,然后接过子华,随后向周衍道谢。
周衍并未理他,只朗声让周安送碗粥过来。
宋晚山吃完那碗粥,又跟子华玩了一会,便借事准备回屋。却被周衍阻住,他将子华抱出去交给周安,让周安送到了张文那里。
宋晚山出声阻止,却没有用。
周衍将子华送出去便封了门,他看着有些惊慌的宋晚山道:“就一点都不想在我房里头呆吗?”
宋晚山纳闷地抬眼扫了他一下,周衍站在榻边上,看着他微颤的眼睫,心里头痒得厉害。他伸手捏住宋晚山的下巴,逼着他和自己对视,然后略带委屈的说:“就这么讨厌我?”
宋晚山一征,他垂下眼,很久才说了句:“不讨厌。”
周衍方才灰败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他紧紧盯住宋晚山道:“再说一次。”
宋晚山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有点怕你,也有点讨厌做那事……”
周衍刚刚明亮的眼又稍微暗了暗,不过宋晚山感觉得到,周衍的心情似乎是突然好了起来。他脱了靴子解了外衣上了榻,将宋晚山揽在怀里。
这一揽突然发现宋晚山的身子冰的厉害,隆冬的天气,虽然屋里头放了好几个碳盆,但还是让人觉得微寒。可宋晚山只穿着xiè_yī坐了这么久,周衍责怪自己不细心,方才都未反应过来。
他赶忙将宋晚山塞进被子里,自己也躺进去搂着道:“外头风寒太重,做不了什么,陪我歇息歇息。”顿了顿,又亲了口宋晚山的脸道:“昨晚太累了。”
宋晚山脸猛得一下红了脸,随后只得闭了眼装睡,生怕周衍又要做那事。
也许昨夜累得狠了,周衍很快便睡了过去。宋晚山抬眼看了他半晌,微微的叹了口气。
宋晚山闭着眼睛睡不着,突然想起了林幼微。
他想起来刚刚中状元时,驾马游街的场景,满目都是灼眼的红,就像他和林幼微成亲时一样的场景。
宋晚山到京都是承德十五年的春,山青水绿,他一路颠簸前来应试。
宋晚山自小失怙,跟着村里头的教书先生勉强长大,先生心善,常教他诗书,给他衣饭。两人相依为命数十载,宋晚山在此期间得了状元又中举人再拜贡士,于是接着苦读多载,最终得以进京赴试。
那先生未曾等到他金榜得名,便因为多年劳苦丧了命。而宋晚山大抵上天眷顾,于千万应试者中脱颖而出,揭了皇榜,中了状元。
宋晚山第一次知道周衍的名字,便是在受封的当日。
那一日是难得的黄道吉日,白云卧天,银杏铺地,宋晚山穿着朱红色的状元服,跪在御殿上听封,只稍稍抬眼,就能看见站在最前面的周衍。
周衍当时封了永安王同他的胞弟永宁王也就是现下的皇上站在一处,穿着同样的官服,看起来一致无二。
可宋晚山偏偏能分清,因为他在应试前曾见过一回周衍。
那一日他应了几个友人的邀前去喝酒,过西街的红桥时,看见有人骑着白马缓缓走过。身旁的女子都犯了痴,就连一同的友人也不住地说:“君子如玉呐。”
可宋晚山不这么认为,那白马上的人频频蹙着眉头,却在瞧见他的时候眼里含了一丝玩味,他莫名的不喜欢这人。
直到受封,才知竟是个王爷,永宁王眼里头清明,他眼里头玩味,自然一下子便能分清楚。
宋晚山后来被封了翰林院修撰,赐了府邸,长居京都。
周衍是在他被封了官五日之后才来他的府邸的,门口的侍人眼瞅着来了个王爷愣是不知道是哪个,只含糊的迎了下便进去报了他。
他惶恐着出来迎了的时候,看见是周衍,于是叫了声永安王,行了个礼,周衍显然愣了一会才从他旁侧的桃树上折了一枝花递给他说:“谢宋大人认得我。”
宋晚山愣愣地看着那株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接过,道了句谢。
之后周衍便带着他去了西街最有名的长安巷听曲儿。长安巷其实是个王孙贵族前去玩乐的花楼,宋晚山唯恐刚入京不久名声受损,故而一直都紧张得很,对待周衍问的问题也都是敷衍了事。
周衍倒也没再意,只一路溜溜达达轻车熟路地进了院子,点了几支曲,又要了几个人。
而宋晚山只在那曲弹奏了一会儿就匆匆忙忙出了院子,回了府。之后全都城的人都知道新任的状元郎,如今的宋大人,是个清心寡欲见不得风尘,看不惯淫乐的。
只有宋晚山知道,他是在看见周衍招了个男倌进来后给吓跑了的。
他常读诗书,本朝虽不禁男风,他却也知道,他是接受不了的。
之后因为此事传得全城沸沸扬扬,朝中不少权贵都来亲近,而宋晚山素来知道丞相清廉的好名声,不做另想地便入了丞相门下。
再之后就理所当然地娶了丞相幺女林幼微,娶林幼微的那日周衍也来贺喜,送了他些贵重礼物,又凑在他耳边低声问他:“宋大人本是个见不得淫乐的,不晓得洞房之夜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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